打开
惠施的脚步声惊醒了神龛上的灰。庄子正对着神龛里的龟壳凝视,壳纹上纵横的凹凸像极了漆园后山坡上被暴雨冲洗的沟壑。
“你又在和死物说话?”惠施踢开茅蓬门槛,手里攥着魏王的聘书,烫金的边角蹭破了他袖口的补丁。
庄子把乌龟壳转过来,露出背面被烟火熏黑的裂纹:“它在教我相忘。”
“相忘?这壳上分明刻着‘相濡以沫’。”惠施用聘书敲了敲神龛,惊起一片香灰。
庄子笑了,笑声像风穿过空空的龟壳:“你和魏王,一个卖舌头,一个买舌头,倒真相配。”说完,他抱起妻子冰凉的身体,盆底在青石板上磕出清响:“你看,这盆比聘书诚实——它只唱自己的调子。”
惠施皱眉:“人都死了,你……”
“死?她不过是变作一阵风。”庄子踩着鼓点迅速旋转,袍角扫过龟壳,“夏虫不懂冰,井蛙不懂海……”庄子的歌象风过水上。
惠施看着盆里晃动的月光,突然觉得聘书上的金字很刺眼。
“天地与我并生——”庄子将盆高高抛起,水珠溅在龟壳上,像一场小雨,“万物与我为一!”
盆砸碎在石阶上的那一刻,惠施听见了风的声音。(作者:了然)